九曜江天望

summary：毁灭错误世界的特派员萨列里，被扔到了一个永夜世界，并遇到了不少奇怪的事情。

预警：OOC现场；中二病现场；不幸与官方剧情部分撞梗。

本段出场：萨列里，莫扎特，安度西亚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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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

“他将是我们最好的音乐家。”

萨列里吓了一跳，差点摆出战斗架势。然后他发觉声音来源于四面八方，而非具体的某个点；四下里一反平常漆黑阴暗的特性，搅动着各种鲜艳的色块。

“是吗？”另一个声音——同样飘忽不定——笑起来，“看他今天的表现，才几岁的毛头小子，开这样的玩笑……他还嫩着呢。”

各样色块变得有序起来，萨列里看出了几个贵妇人的轮廓，地点大概是某个茶厅。宴会还是沙龙？萨列里对这些的认识停留在后世的历史记录，只知道从前某些贵族确实崇尚这样的社交形式。画面像声音一样，近在咫尺，却并不是平常触手可及的实物。

应该不需要战斗，他想，但手依然按在剑上。

“谁没有犯过错误的时候呢？皇室还是很宽容的，尤其当他拥有过人的才华。”

“但是安东瓦内特小姐自然不可能嫁给他。”

“那当然！再说他长大后，也会忘记的。”

萨列里朝前走去，他对这种对话不大感兴趣。唯一值得注意的是“安东瓦内特”，玛丽的姓，前面说的“音乐家”……莫扎特，大概。所以这是幻觉还是别的什么？他一走下那道楼梯，面前就出现这副奇异光景了，而他觉得自己没能力也最好不要探究那画面后头的东西，能不招惹的事物还是少招惹的好。

除非，除非莫扎特的安全与它直接相关。

贵族沙龙的映像消失了，色块又搅动起来。萨列里发觉自己脚下没有实在的路：到处都是印象派油画的风光，他就像悬浮在颜料罐里的灰尘一样。不过他并没有掉下去或者飞起来，这就说明还能走，只不过路“隐形”了。于是他继续前进。

刚迈出一步，四周哗啦啦涌现了新的画面。萨列里继续走，画面也随着他继续播放。

他正在走过音乐厅的舞台。小小一团金色在三角钢琴边朝台下鞠躬，然后举起双手接受赞誉；台下掌声热烈回响，有人欢呼：神童莫扎特——

又是莫扎特。又是他。但是他本人现在不见了。萨列里继续走。

马车，行李，一家子外出巡演。还是小孩子的音乐家在车厢里缩成一团。粗犷色块勾勒的形象较难辨认，但是萨列里就是知道谁是莫扎特。他就是认得。大人们在外面议事，小音乐家在车里自娱自乐。“您的才能已经露出来了，我说过的，您将是——”“你是谁？”莫扎特问，还是小孩子的清脆声音。

“这没什么关系，您早晚会知道，再说，我就是您，您也就是我。”

“不可能！”莫扎特说，“起码我不会对自己用敬称。”

“这也无关紧要。我们总会走到一块去的。”

“去哪儿？”

“天上，星间，拥有无上权力的……”它没来得及说完，因为莫扎特打断了它。“我还没玩够。天上什么人也没有，这里有姐姐，有妈妈，还有刚才的小公主。我不去天上。”

“这个，”另一个声音意味深长地顿了顿，“不急。您可以再长大一点……很快就会意识到权力多么美好而现在这个世界有多么需要修正。人类都这样。”

“才不。”莫扎特赌气地回了一句。灰色在金色后面一闪而过，不见了。萨列里脚步一滞，画面随之变化。很简短，萨列里还没分辨出到底是什么，只听得一句话：“安度西亚斯，你的名字？”

安度西亚斯。

色块狂乱起来，各种艳丽的色彩混合，最后反而成了灰不拉几的色调。深灰色在面前涂出三道，三条路。萨列里抽剑往四壁挥了挥，“路”旁总有透明障壁把他拦住。意思是，只、能、走这三条道。混乱的色彩还在自顾自地飞舞。萨列里算是反应过来，刚才那估计是从前的事情……他还没来的时候的事情，跟莫扎特和安度西亚斯都有关。闹不好又是那头独角兽的诡计。萨列里咬着下唇。问题来了。

他选了中间那条，基本上一点也没犹豫。这种问题明摆着没有答案——或者就没想让你找得出答案，这么着倒不如一路撞向前。然后灰暗的色块又被鲜艳的取代。画面再转。私人的公寓，从窗户往外看得到模糊的街景，从建筑形制隐约能猜出正是王都的风光。阳光灿烂，蓝天白云。

独白。

“时候到了，时候到了我的小莫扎特，神明的宠儿。您该跟我走，我需要您的才华而您需要我的力量，我们可以把这个地方变成纯粹的音乐国度，一切都是音符！您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合适，仅由一个国家构成，文明停留在音乐最为繁荣的年代……没有任何魔术组织的防御机制……我潜伏在万千世界您的家族的血脉中，而只有您这一支从环境到个人无不恰合。正是万事俱备。”它停了停，“而您本人却拒绝了，傻孩子！”

“难道我要去毁灭世界？疯子。”莫扎特。听起来很不耐烦。

“毁灭的是现有的世界，而不是音乐。您难道不知道人类有多恶毒……”

“闭嘴你这混账。我事业正好，所有人都爱我。”莫扎特随手抽了张纸开始写写画画，所有举动无一不透露出拒绝搭理对方的意思。

旁边的报纸上头条字大如斗。说来奇怪，萨列里其实走得很快，但是画面上所有应该接收的信息他都清晰可见。新闻上的字是：天才新作，《后宫诱逃》大受欢迎——

“我明白了。”安度西亚斯冷笑起来，“我明白了。您还没能脱出人类的窠臼……您还没吃过社会的苦。我不想让您吃苦，不过如果能让您改变点什么的话，这也不失为好的办法。”

“滚出去。”莫扎特手一扬，羽毛笔直指门口。

“这是不可能的，我与您不可分离——”

色块又开始混乱起来。又一份报刊，“《费加罗的婚礼》遭禁演”。

萨列里小跑起来，他不是很想看后面的发展，真的不想。如果这些东西都是真的，那么安度西亚斯确乎就是罪魁祸首，萨列里已经猜了出来。这就够了，足够让他接下来的目标转向如何解决安度西亚斯。够了，接下来的内容不必再看——但是他发现无论自己以什么样的速度前进，画面声音都会清楚明了地展现，直至他全部了解。

没有办法。

画面飞速延展开来。

“您已经欠了一笔不小的款项。他们在骂您，知道吗？如果您听从我的话，我可以……”

“闭嘴。”

“……给您带来财富。还有地位。没关系，世界的问题可以稍微推迟：这个世界线的事务并不紧急。我可以等您享受完，再给您带来音乐的王国。”

当啷一响。莫扎特把什么东西摔了个稀烂。

又一幕。再一幕。总是类似的内容，安度西亚斯终于开始厌烦。

“‘公众就是一群一会儿把你碰上云端，一会儿又把你狠狠摔下的蠢物’——这还是您自己说的呢！您不恨他们？您就不感到怨愤吗？行，不必回答。我猜您太留恋这里了。

“不是所有事情我都非得要别人的助力。”

鲜艳的色块已经被红黑两色近乎完全替代。这才是萨列里熟悉的这个地方：火焰、焦土、一群疯子。瘟疫。饥荒。

 

事情很显然。

如果莫扎特还喜欢蓝天和阳光，那就让太阳永远落下。

如果莫扎特还留恋华美的建筑，那就让大火烧尽国度。

如果莫扎特还热爱人群，那也简单，就让疫病蔓延，把所有人都变成怪物就好了。

这么一来，整个世界基本上被清空，也非常利于安度西亚斯从零开始进行“重建”。

 

萨列里骤然停住步子。周围已经是混乱一片，画面到瘟疫开始时就戛然而止，继之以疯狂的色彩漩涡和急流，萨列里拨剑出鞘，照着空中往四下里挥了一圈。不行。剑刃与固体摩擦的声音从头延续到尾，前面已经没有路了。周围发出齿轮一样喀拉喀拉的声响，原因不明，但配合诡异的色调，完全足以让人联想到自己被机器磨成肉泥的情形。萨列里回头一瞧，来路也被封死了：他一直是照直走的，按理说可以看见楼梯出口的黑门，但现在绝对是无影无踪。

饶是萨列里也有点发急了，空气墙，他想，四面包绕。脚下没有路，不知道头顶……可能性不大。那么如果强行撞击的话能不能……他几乎要进行尝试了。然而这时他握剑的那只手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拽住。

萨列里大惊，马上试图挣脱，但是对方纹丝不动。接着萨列里浑身冻住了：揪住他的那人从一堆色块中浮现出面孔身形来，这人本来应该已经死了。复活——也不像，因为这人的神态、言行，都说明她与物理概念上的人类大不相同。

“老朽遵从他的潜意识之命来给你指路。”

是那个神婆。

就是，之前在王宫里死掉的那个。一模一样，民族风的衣裙，古朴的坠饰，苍老的面庞。唯一一样不同就是整个人的气质，全然不显鄙陋，只是面无表情，仿佛程序的化身。

萨列里自知事态非同寻常，而且自己不可能挣脱这等铁爪，于是停下其他动作，只是极自然地把剑从右手传到了左手。这样，万一有什么情况……

“跟我过来。”

那老婆子拽着他，神奇地穿过了空气墙，隐没到一片色块当中。

 

安度西亚斯心情并不十分好。它在反思，这是少有的事。它觉得自己是否对莫扎特太过耐心了，以至于对方的顽固增生得无以复加。真是可笑，难得有一个如此顺遂人心的世界，到头来问题竟出在自己身上，弗劳洛斯知道了会怎么想？魔神毕竟是意识体，是有智慧的存在；既有意识，互相之间难免有摩擦，这点上安度西亚斯倒跟人类也没什么差别。还好，它想，这个犄角旮旯的小世界只有它一柱掌管。于是它很快抛掉了关于情报室弗劳洛斯的念头，思维转回到莫扎特身上。

“您还在固执什么？”它仍旧对音乐家循循善诱，“这个世界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事情，倒不如我们来好好谈谈。”

玛丽·安东瓦内特死了，这是好事，也是它一直计划着要发生的事。其实她早已经人头落地，只不过等到桑松和迪昂两人身亡时再揭穿的话会更具效果。也正是它使了些伎俩，叫莫扎特“失忆”。事实上它早就放弃了让莫扎特心甘情愿归顺的做法，如今转向让他绝望或者崩溃，哪一个都可以；自己再反客为主，直接进行思维控制，这样要简单可行得多。

不过现在有机会，它还想最后谈一谈。

“不可能。”莫扎特站得犹如一根石柱。

安度西亚斯跺跺蹄子。这里算是莫扎特的意识空间，所以它可以长久地显出身形。

“那您可得瞧好了。玛丽、桑松、迪昂，您的朋友们，您连他们都救不了，还想怎么样？所有人都死了，只有您一个还在这里——”

“住嘴。”

“您在我背后骂我可比在我面前要起劲。”

莫扎特不再说话。他咬定沉默不放松。

看来这些压力还不够，安度西亚斯考量着，那么要再找一个突破点了。与他相熟的人都死了个七七八八，现在还剩……对。那个红黑色的铁装甲。叫做……萨列里。安度西亚斯本没兴趣特别关照他，毕竟这人想以其一己之力对付它还是不够，不过这人跟莫扎特越走越近，这样的话……

 

红黑的光一闪，一道刀刃横在安度西亚斯与莫扎特之间；“红黑色铁甲”不由分说拽起音乐家跳向一边。安度西亚斯刚想追击，却见对面两人已经消失在意识空间艳丽的色彩当中，踪迹无寻。“怎么……！”安度西亚斯一转头，远处的神婆面无表情地盯着它，然后化成了一摸新的色块。安度西亚斯心下一想，明白八分。

“这魔术师小子连潜意识里都在反对我。”他不无恼怒，“真是有出息……！”

 

萨列里带着莫扎特一路飞奔。且不说那个老太婆是何方神圣，反正回去的路是再次出现了。莫扎特从后面拍拍萨列里，示意他不用这么着急；“它不会追上来，”莫扎特信誓旦旦，“它知道自己追上来也没用。”

萨列里稍微慢了一点，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。

“你对我出现可一点儿都不惊讶？”他问。

“如果你发现我不见，就肯定会追上来的。”莫扎特笑嘻嘻地把话题岔开，“看见那个假斯文的地狱大公没？”

“怎么？”

莫扎特嘴角一敛，表情淡漠起来：“在它面前，最好一句话都不要说。”

门口就在眼前，两人冲上旋梯。一出门，只听身后隆隆一声响，四下一黑。再亮起来，神像已经不是怪物的样子，神龛下的地砖结实无比，都呆在它们应该有的位置上。自然也没有密道。萨列里才松一口气，突然发现四周亮得不正常，而且光芒呈橘红色，一晃一晃，影影绰绰。他抬头一看，莫扎特正盯着王都的方向；于是萨列里也转过身去。教堂的大门开着，外面的景象一清二楚。

王都燃起了冲天大火。

萨列里突然想起来，这么久之后在没有见过追兵。这么想来其实不是没有人派出追兵，而是……

已经根本就不会有追兵了。

T.B.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