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F/GO-萨莫萨】荒山之夜·8~10

summary:毁灭错误世界的特派员萨列里,被扔到了一个永夜世界,并遇到了不少奇怪的事情。

预警:OOC现场;中二病现场;不幸与官方剧情部分撞梗;人物(配角)黑化有。

本段出场:萨列里,莫扎特,迪昂,玛丽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8

曾经,曾经,这座城市远不像现在那样。过去的这里是繁华的都城,美丽的花之乡,举世无双的音乐之都。天空像整块的蓝宝石,花圃中的玫瑰红得醉人。鸟儿在浓绿的枝叶间跳跃、鸣叫,叫声与修道院鸣响的古钟相得益彰。而今呢,正如所见,只有漆黑的天幕与血红的火光。

“我眼见着瘟疫散布,王权轰然倒塌。人们逃难,抗争,然后死亡。有一天,太阳落下,再也没有升起来。这里被白昼抛弃了,以至于再没有花朵、小鸟和乐声。真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——我多少有些揣测,但是……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太令人绝望了,不提也罢。

“每个人。每个身处此间的人都不能断言自己不受半点影响。也许就除了玛丽:我见过她两次,一次在幼时,一次是……她被捕后被拉出来游街。这里的环境是容不得她的,她代表的是从前的城市。

“我想救她。我们都想救她——只要我活着,我就不会让她上断头台。我和桑松还有迪昂早就约好了,这至少在桑松染病之前非常有效,我们合作良好。侧门钥匙也是桑松弄来的,放在行刑台的地下室里。嗯,看来我顺带解释了我怎么能那么快就摸到钥匙。

“但是,后来桑松,如你所见,疯了。还有别的很多事,之后我就和宫里断了联系。我也不知她被关在哪里,是死是活。毕竟我连迪昂都见不到。

“至于复辟,我也清楚,不可能的。但是我至少能让她逃跑……其实早就该做了,就是迪昂一个人没办法。就是这样,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很好。”

莫扎特陪萨列里站在高塔底下,手里反复搓捻着一叶干草,整个人不是很精神。即使天黑着也能看见厚实的云层:雨捂了几天了,就是下不来。

要处斩王族的事情已经传达到位,逃跑计划不得不进行提前。好在迪昂通过一些关系迅速弄到了所需的行头,调配了马匹和车辆,一打量下来,估计很快就能上路。莫扎特本想去看望一下王后,萨列里转达了他的诉求,但被迪昂拦下了。“殿下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,”他忠实地守在楼梯口,“她不想见客。”

“她不想就不想吧。”对此,莫扎特撇着嘴,“真没办法。”当然,他没敢当着迪昂的面说。

夜里,一驾单人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到了塔底。王后被一身黑斗篷裹得严严实实,由迪昂搀扶着上了马车;萨列里和迪昂也披了粗布外套,迪昂扮作车夫,萨列里则饰演沉默的随从,跟在车边负责守卫。

莫扎特跟在萨列里的后面。

9

计划实施得尚且顺利,两小时后出城时他们并未受什么阻碍。他们随即往更远处前进。萨列里本来考虑着接下来让他们自己走,自己则回去继续任务。但是想一想,和迪昂的约定还是有效的,对方既然履行了诺言,自己最好也这么做。好人做到底,萨列里自认还是有道德心,另一方面,迪昂给他的印象还算不错。不过,他当然不会插手什么异想天开的政治计划,最多送他们到外面,安顿下来后就离开。

在他们出逃后的第二天,第一阵雨点终于来临了。它们打在车篷的一边,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。不久之后雨幕正式地席卷而来,四面八方响起隆隆的雷鸣。几人本打算尽早赶到郊外的一所藏身处,但此时不得不更改计划,因为乡间路上的泥泞会使车轮失陷,队伍动弹不得。

风狂雨骤。迪昂下了马,揪着缰绳往岔路拐去。

疾雨伴随着巨大的响声从空中砸下,道路在一片白花花雨帘里像条黑蚯蚓。路的尽头,可以隐约瞧见竦峙的黑色尖顶和模糊的十字架形状。

是教堂。

“看来要在这里过夜了。”当他们费劲地推开教堂大门后,迪昂作出了决定。所谓“过夜”,自然也是指睡觉,而不是某个特指的“夜晚”。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这种概念了。

这个决定非常合理。萨列里点头默认,卸下外装,身上不受半点水湿:铠甲全帮他挡了。迪昂自然没那么好过,伪装用的外套已淋成了一堆抹布,长发一缕缕地沾在脸颊上。他随便抹了把脸,撩开车帘子询问王后是否受了寒凉。萨列里由着他,自己决定在教堂里四处走走,查看环境。

他看了眼莫扎特,对方反应慢了半拍,一会儿才恹恹地跟上来。

“我不大舒服。”莫扎特说。

萨列里打量一下莫扎特:这家伙他没有淋湿(或许又是什么魔术魔法之类作祟,萨列里已懒于询问)。于是他又伸手摸了下对方额头:“没在发烧。”看来不是那种疫病:它的早期症状是发烧,与现在绝对不符。

“不是这个意思。”莫扎特难得一见地皱起眉,若有所思,“就是……不算是身体上的病痛,但是很烦人。”

形容得云里雾里,神医也没法诊断。萨列里叹气道:“看来你是一辈子都不肯向我解释你的神秘之处了。”

至此为止,他俩通行的时间已远超萨列里最初的想象。这期间萨列里陪莫扎特聊天,耐着性子看他到处闲逛,忍受他玩失踪;莫扎特则让萨列里听见至美的音乐,提供净化手段,居然还替他接了桑松一刀(也许正是这点让萨列里对他的印象改观了)。话又说回来,莫扎特这几天都没再失踪过。

莫扎特说:“也许吧,你可以直截了当地把我当成疯子,这样比较愉快。”

萨列里无言以对,最终只憋出来一句:“你真没事吧?”

“这个,我也拿不准。不是我说了算的。”莫扎特答道,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。

萨列里往两旁看看,墙上都有彩绘,壁画里的天使和圣徒要么专注于参拜上帝,要么冷眼致行人以注视。他又往前面走,注意到廊道中建似乎有什么东西。他捡起来看,是个木头配饰,刻纹有点像独角兽。拙劣的手工。

也不知是几时的东西了:从地板的积灰和墙角的蛛网来看,这地儿已是许久无人问津。都说灾难让人放弃信仰,果然没错。

晚上他们在礼堂里打地铺,王后则睡在车里,符合她贵族出行的习惯。萨列里很快就睡着了,直到夜半——这么说也许不大准确,毕竟这儿永无破晓——反正就是过了两三个小时吧,他惊醒了。他迷迷糊糊睁开眼,望着教堂高悬的穹顶和陈旧的雕花。

雨已经稍稍小了一些,但仍可听见哗哗响声,偶尔有闪电的白光从彩绘玻璃窗里透进来,紧接着是雷声,在礼堂里回环震荡。萨列里感到有点奇怪,这些东西大概都不是他惊醒的原因,他的警惕性也不会让他仅仅因为自然事物放弃睡眠。那么,究竟是……

他尚未完全清醒的耳朵捕捉到了什么。

一种奇怪的声音。不是这种雨天……甚至不是一切正常环境中会出现的声音。黏黏糊糊、含混不清,像是野兽在啃食生肉,像是锤子砸烂肉饼,像……血肉搅和。

萨列里一激灵吓了个醒。

他翻身起来四下里望去:王后的马车好好的,迪昂侧躺着安然沉睡。万分正常。他又望向另一边。一片漆黑。那抹他几乎已经习惯的金光不见了。

——莫扎特失踪了。

虽然这是常事儿,但现在外面下着大雨,道路泥泞难走,谁会挑这个时候外出?又和着那样古怪阴惨的声响,萨列里的心悬起来就再也放不下去。他悄悄站起,披挂外装捏起剑,敛着步子向外走去。那声音似乎是从室外传来的。萨列里悄无声息地绕出门,贴着墙边上走。雨滴蹭着他外侧肩膀落到地上,浸入泥里。

那怪声愈发近了。

除了含糊的音色,萨列里还分辨出了细碎人语。追兵?他停下脚步,绷着肌肉,侧耳细听。

“——滚开。”

萨列里一愣,撑大眼瞳。

“从这里出去……恶魔,我对你和你的所谓尊严没有兴趣!”

声源显然竭力压着嗓子,但在模糊的血肉磨搅的声音中,人声还是越来越明显,几乎是立在咆哮的边缘。

“滚开!我的灵魂卖给王后也好音乐也好,就是不会给——”

萨列里觉得自己的肢体失去了控制。一种疯狂的焦急逮住了他。那个声音他当然认得!他几个箭步冲过建筑拐角,墙根底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撞进他的眼帘。那家伙。

“莫扎特!”他忍不住叫出声来。

蹲伏在那儿的音乐家迅速抬起头,几乎是惊惶地仰面朝萨列里望去:几乎。这回萨列里猛一下被吓住了。惊惶?怎么可能,这种表情绝对不只是惊惶,还有……不大能分清,但是大概是有愤怒、残忍,还有奇怪的笑脸。总之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神态。说实话,能用人类的面皮扯出来这么一副表情实属世界奇观,萨列里有幸得见却绝对无心欣赏。他实打实的被吓到定在了原地。

莫扎特纵身扑上前来,萨列里差点惊叫出声,随即被对方野兽一样揪住了颈和肩。

“你疯了?莫扎特?!”他质问,随即更清晰地看见对方的脸和手。他一下子哑巴了。

——这是什么。

往常的金光没有出现,萨列里定睛一看,才发现对方的头发不知为何黯淡发黑。音乐家两眼通红,手上青筋暴起。脸面、颈项、手背、肩膀,道道伤口皲裂考来,红色血液滴滴答答下落。如果说真是普通伤口倒也罢了,毕竟萨列里对血腥司空见惯。但这个是——伤口像裂谷一样敞开,里面鲜红腥红的,绝对不只是血肉。

那是眼珠。

一排排的、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球。它们是活物,它们也盯着萨列里:灼热的凝视。它们转动,在血口子的凹槽中蹭刮,发出血肉搅和的声响。

萨列里,号称“死神”,固然外装加身,固然武器在手,固然身经百战,却也未曾见识过这等场景。莫扎特的语言此时才得以搅开他混乱一团的思绪,进得耳中:

“那不是我——”

“什么?”萨列里断喝,“你说什么?!”

“不是我!那些鬼东西,”莫扎特几乎陷入狂暴状态,他死死揪住萨列里,“他,它们……不是我!”

萨列里试图摆脱控制,但是不知对方何时有了这么大气力。

这时候,忽然地,莫扎特又安静下来,扭曲张狂的表情也抚顺了。萨列里注意到此时他的头发不是“发黑”,而是就是黑的。他一双赤红的眸子望向萨列里,并着他身上、伤口里的,无数眼珠。“您瞧,你们诸位,动作太慢啦。”他——它?冷静地咧开一个笑容,“他们追来了。”

说完,他两眼一闭松开手,一头栽倒下去。萨列里手忙脚乱地接住对方,随即发现那些诡异的伤口、眼球、血迹,全数消失了。金光又散发出来,黑色早已褪去。

一道闪电适时地划过天际。借着白光,萨列里望见了远处那些黑点。不是黑点,是正策马赶来的骑士,武装士兵。这正是“他”所说的。

——“他们追来了。”

10

萨列里自觉已经几乎丢失了理智,而单纯的肌肉记忆促使他半拖半扛着莫扎特摸回礼堂,把迪昂晃醒,语无伦次地解释“有追兵”。还没等骑士迪昂对事态有什么反应,萨列里就又冲向马车——敢情这么大动静也没把往后吵醒。他拨开车帘,刚隐约瞧见那个斜倚在车座上的女子,就被一股猛力给拽回去了。

迪昂的行动简单粗暴,他一把扯下防水车帘,披在王后身上,然后直接把人背起来。安眠的往后顺从地伏在迪昂背上。他命令道:“快走!”

得,这就是现下的状况:鉴于驾车已经来不及而且过大的体积会暴露目标,两个仅剩的战斗力必须分别扛着对攻击毫无反抗能力的队友,试图从一个分队的骑兵手中逃生。然而萨列里当然不会再有闲心去绝望或担心:他本来也不会那么做。他们大步穿过走廊找到后门,一头扎进雨中。

脚下的泥泞无时不在阻碍前行。雨幕砸下,发出哗啦啦的巨响。雨水在铠甲的面具处浇出了水帘以至于视线模糊,所以萨列里不打算回头看情况。那纯粹是浪费时间。

冷静,他想,脑中凭战斗经验迅速作着分析:战马的平均时速是多少,它们发现教堂人去楼空需要几多时间。或者他们会分队,一部分搜教堂,另一些人往前追?四周是否有树木、灌丛以供隐藏,自己和迪昂的体力足够跑出多远……

综合信息。

得出根本问题。他们距离不得不面对遭遇战还有多长时间。

萨列里的心脏因负重奔跑而怦怦直跳,血管爆炸似地刺激着神经。他瞪大眼睛,努力透过与水分辨四周的景物。乡村泥路。布满积水坑。鲜有高大的树木。少量疑似干枯的灌丛,散步在路边。泥路两侧都是土坡,被雨浇得无比湿滑。

绕路跑没有意义。没有植被,他们会留下明显的足印,轮廓足以维持到骑兵队前来。

萨列里心中隐隐有了分析结果。

实在不容乐观。

他调整了一下呼吸,微微眯起眼。冷静对付就好,像之前所有行动一样。他在心里数着:一,二,三。

匀速计数,大致上可以算算时间。

六十。一百二十。一百八十。

隐约有马蹄声盖过雨声传进他耳中。他猜对了。

一百九十九,他数道,两百。

迅速动作,调整姿势。萨列里飞快卸下莫扎特,左手揪住音乐家的后领,右手拔剑。无需以目观察,仅凭直觉转身刺去。

——正好格下骑兵手中的利刃。

战斗开始了。

 

战斗,开始了。

萨列里的剑磕上对方的兵刃,击出铮的一声脆响。不对劲。他几乎立即往后退去,避过另一个骑兵的突刺。不对劲。他们什么有这么好的装甲了?几剑下去仿佛扎在了石头上,对面依旧不为所动,动作灵敏如初。萨列里暗想,连铠甲都砍不穿的话,也太丢脸了。

这不应该。

雨天作战对双方都不利。骑兵的马钉了特制的马掌,虽然多少可以作战,但也需要格外小心,萨列里自己一脚踩到烂泥上,重心不稳,险些一跤趴下去。他试图直起身的时候又一道刀光闪过来,彼时莫扎特仍处于无意识状态,整个人被萨列里拎着,指望他主动躲显然不可能。萨列里只好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抽刀出剑,挡下攻击,随即调整重心以免再发生摔跤惨剧。

刃与刃相击,又一声铮鸣。

萨列里有点想起和桑松打的那一架,还有与迪昂交战的仅有的一剑。

但这次他——还有迪昂,比上一回要更狼狈一些。前面也说了,大雨一下,泥路滑得像浇了油,反击本就不利,再加上他俩都带了拖油瓶,实力被动削减。至于对手,骑着高头大马,居高临下,占据空间优势。人数上,他们人少,还陷入了车轮战,即使是萨列里也有点支持不来。总的来说,主动权不在己方。

萨列里往前一撞,把包围圈冲出一个豁口,稍微打破了局面。他没选择往更远处跑。他看见了迪昂,他要前去会合。对方有马,所以往远了跑是没意义的,肯定会被追上。反之如果会合作战,将目标点缩小的话,凭借对方因疫病错乱的智商——

他冲到了迪昂旁边,两个人迅速背靠背,剑朝外,“伤病员”护在后面。训练有素的骑兵也马上回过神来,策马构成口袋阵,里三层外三层把他们裹了起来,长枪长剑齐齐指向他们。看似死局,但是仔细一点的话……骑兵队里面出了个问题。这些只凭本能的家伙一味把包围圈缩小,马与马之间的间隙也不得不变小了,无论前后距或左右距,都显出人挤人的情况。

这就是萨列里的目的。

他依然颇为吃力地进行招架,但局势却可控了许多。他咬牙低身,一把刀刃从他头顶上蹭过,手中剑身一转,向前突刺——不向人,而向骑兵的马。

骑兵,优势在马,劣势,有些时候,也在马。

马的皮甲再优质也有限,燎原之刃不费吹灰之力就穿透了它。战马吃痛,扬蹄嘶鸣,骑兵在混乱中跌下马背,萨列里乘机一剑刺进战甲的缝隙。刚才够不着,现在,在地上,就可以做到。

解决一个。

这姑且算是个方法,迪昂也是个好战士,上手很快。只是对面的反应神经看来还有余留,在被同样方法撂倒几个后,他们也有反应了:分班,轮着上,真正的车轮战。萨列里和迪昂本就长途跋涉,又历经剧烈打斗,免不得有些体力不支。咬牙又放倒一名敌人之后,萨列里觉着自己手都抖了,但他不得不马上回身扛下另一个骑兵的砍击。耳边尽是哗哗的雨声,有些水珠打在他的铁甲上,嘀嗒嘀嗒。太清晰了,萨列里想,怎么会比金属武器的嗡鸣还要清晰?他又接着反思,以前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疫病患者很弱,现在这种强度简直跟附了魔似的。他也不愿去想这只是他本人疲劳带来的错觉。

他就快要被打趴下了。说起来还真是耻辱——但他平生头一次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。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,就像某种形式上的临终感言。

然而下一秒,涣散的思绪被打断,它们被强迫着极速收了回来。

迪昂狂怒地大吼:“不许碰我的王后!”

萨列里被惊得侧过头去:他从没见过温文尔雅的骑士这么暴躁。他发现王后不见了,但迪昂脚下,泥地里印出一团杂乱的脚印,一条像是物体滑跌蹭出的凹槽,路旁枯死的植物齐刷刷往外倾倒。

事情很显然,混战中迪昂没能时时顾到王后,某一瞬间他脱了手,王后站立不稳,跌下了路旁的斜坡。

迪昂现在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。

萨列里没能再看多久。战斗中的走神可以说是致命的,他下一瞬间就感到胸前遭受一记重击,紧接着是一阵窒息,身体不由自主地翻下去,撞到像是树枝一类的上面,又接着往下落,应该还翻了几个跟头。天翻地覆。

他的脑袋最终重重磕在了地面上。

萨列里睁开眼睛。

以仰视角度观摩雨滴落下是种奇妙的感受。萨列里恍惚了一阵,想起刚刚的事:看来他跟王后遭了同一命运。他慢慢支起身子,酸痛肯定是有,伤口倒是不多——这得感谢外装的可靠与对方的装甲不相上下,不然他现在已被一剑穿透了胸腔。他侧过脑袋。四下昏暗,除了一团微微的金光:莫扎特也跟着摔下来了。他又转向另一边,发现了一袭白影。

那是王后。他盯了她一会儿。

他感到寒意渐渐蔓上他的脊背。

这是萨列里第一次正面地、仔细地端详王后的容颜。她确乎是个美丽的女子,五官端丽,长发秀美。但她太安静了。她闭着眼,眼底透着淡淡的青黑的影子;面颊、嘴唇和指甲全都毫无血色;姿态像是睡美人,但关节处总有一种诡异的僵硬感。

她……安静过头了。萨列里忽然意识到,从头至尾,他从未听她说过一句话,也从未见她作出哪怕一个动作。

不,不能这样想。萨列里不顾脑袋还有点晕乎,唰一下站立起来。也许,他拼命说服自己,也许,她刚才跌下来的时候摔昏了,或者打斗途中受惊过度……萨列里解除了右手的外装,触向王后的手腕。

他要确认一下。

但他的手刚碰到王后不到两秒就被大力拍开了。迪昂刚从路坡上跳下来,手里的剑还滴着血。迪昂近乎凶狠地瞪了萨列里一眼,然后转过身去,轻柔地扶起王后,为她理好头发,又捡回散落在边上的防水帘布,重新为她披上。

“请原谅我的过错,王后殿下。”骑士如此彬彬有礼地说。

这个就是先前带给他“不错印象”的迪昂。

萨列里站在他背后,心中恍惚得不知所思所感。他看向旁边地上——刚才有颗头颅骨碌碌地滚落下来,大概是在迪昂发火时激起的怪力下被砍落的。萨列里盯着那颗头颅:它的五官恰恰对着他。

那是一样苍白的脸色,一样的青黑眼睑,一样的,来源于死亡的,安静。

萨列里恍然觉得背后冷风阵阵。仿佛有个戏谑的声音响在他耳边:“嘿,你,”它轻佻地说,“咱们就来看看你有多善良。假如说有一天,你发现你身边的同伴都是怪物、疯子——比如说该死的瘟疫患者,”它咯咯笑起来,“你还会帮他们吗?还是说,干掉它们呢?”

萨列里猛地回过头去。什么也没有,除了已经很小的雨,土地,还有莫扎特:安然地躺在地上,一团轻柔的金光。

真是见了鬼了。

T.B.C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明天开学,此后周更。

评论
热度(26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九曜江天望 | Powered by LOFTER